远行,是为了看不一样的风景,也是为了逃离眼前的喧嚣。在都市的快节奏生活里,我们重复着枯燥机械的动作,被周围熟悉又陌生的欲念吞噬着。然而,每当城市入眠的时候,总有一种声音在把你往外拽,把你拽出工作的压抑。翻着大学时环行青海湖的照片,躁动的心终于拧动了汽车的轰鸣,踏上了川西之旅。
作者:沈璞
一路上,我时常叩击心门,自问此行的目的地是哪里?是攀登南迦巴瓦山峰,拨开世俗对内心的纷扰;还是转动松赞林寺经筒,仰望徘徊在上方的红嘴山鹰?亦或是静待羊卓雍措日出,用梵音涤荡内心的涟漪?
是,也许不是。
当我驶入迪庆藏族自治州时,汽车也伴随着高原反应变得迟钝了起来,仿佛这里的节奏都是这般沉闷却又舒缓。看着路边的标识,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香格里拉,一个被藏族同胞称为“心中的日月”的地方。这里有滇藏线上的独克宗,也有三江并流的普达措;这里既有香巴拉的月光城,也有拉姆央措的万丈霞光。盛夏的牧场,天是湛蓝的,风像水一样,揉碎在这里每一层泥土里,幻化出寂寥高原上的勃勃生机,重现着詹姆斯笔下消失的地平线。
行走了数日,身体有些困乏。抬头看了看太阳和月亮的位置,预感天黑前是到不了下一个乡镇。于是决定沿着公路找一个牧民家休息,在那里,我认识了桑吉,一个牧羊的小伙。起初,我们都保持着对陌生人的警惕,不愿多谈。随着高原上的夜晚渐冷,夜寂寥得跟发慌似的。我尝试着跟蜷曲在帐篷外的篝火旁的桑吉要了点青稞酒,没想到他很爽快的答应了,转身递给我一碗酒。这酒入口烈,落口醇,跟这里的天一样,纯净而有力。趁着酒劲,我跟桑吉聊起了自己生活的城市,我极尽诱惑地向桑吉描述城市的美好,讲述都市生活的便捷与热闹。我问桑吉向不向往大城市生活?桑吉摸了摸腰间的唐古(装糌粑的皮口袋)说道:“册...册..里好。”浓烈的藏族口音让我没有听清他想表达的意思,但从他没有迟疑的眼神里,我读到了答案。整夜,我们没有太多的话题,我自顾自地讲述我的世界,而桑吉则不停翻弄燃起的牛粪,刺鼻而又清新......
我收拾了背包,去跟桑吉道别。桑吉跟我唱了一小段藏族歌曲,那声音像昨夜的酒一样,有种野性的力量往外冒,想要冲破这蓝得深邃的天空。我不由得猛吸了一口气,跟桑吉挥了挥手,表示感谢。如果此刻有一个相机,那画面一定是定格在这一刻:我穿着冲锋衣跟桑吉挥了挥手,桑吉拿着牧鞭吟唱着藏族民谣,一片矮云挂在我们头顶,仿佛会忽然掉下来,吃掉桑吉的羊群,压坏这里的经幡。画面的光线、布景都是那般的自然,只有穿着冲锋衣的我显得格格不入。
我曾因心灵逃亡始,以难降服欲念终;时日暮矮,天下羊白的生活是我未能到达的远方。远行还将继续……